——叮咚。
「怎么又有炸弹要送来么?」
「不是。」
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杀手的直觉,不过既然艾丽娅已经非常肯定地做出了判断,那我想应该没问题。
从猫眼看出去,是个抱着便当盒的制服少女。
「是羽伊啊……」
我打开门地时候,羽伊还在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刘海,就像是准备要出门时所做的那样。
虽然是青梅竹马,但从很久以前开始,她在我面前就一直显得很拘束,对话也有点像是陌生人见面一样用一些生涩而又礼貌过头的词汇,见面前还总要花很长时间准备。
「啊、凖……那个……晚上好……我专程给你做了便当……不、是给家里做饭顺便做的……那个,可以的话一起吃吧?」
就是这样,我的这位青梅竹马在人多的地方倒还好,一旦到了独处的时候说话就会立刻变得磕磕绊绊的。
话说回来,她每次给我带的便当都是热乎乎的料理,而且还都是近三人份的,也就是说带来了家里所做饭菜的一半以上,很难想象这些居然会是顺便做出来的。羽伊几乎每个月都有至少十多天的晚餐都是和我一起吃的,一直以来都很感谢她的照顾,所以今早当她说还要给我做午餐便当的时候我想还是拒绝比较好,但结果还是没有成功。
「啊,先进来吧。」
我从鞋柜拿出拖鞋,放在了羽伊脚边。
「谢谢。」
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节过剩啊,我说用得着这么见外么……
「对了,你们去医院后有没有检查出什么?」
「嗯,大家都没事了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
这时羽伊穿好拖鞋,走进了客厅。
「咦……」
艾丽娅死盯着刚刚进屋的羽伊。
「啊,艾丽娅同学怎么在这……」
羽伊也是一副吃惊至极的样子,看来根本没把早上说的事当真,或者说只是以为艾丽娅暂住在我家,现在应该转住到学校宿舍了。
「汪汪!……不对!看到敌人的时候应该这样——小凖,这个女的是怎么回事!?你瞒着我做了什么!?」
「凖……你和艾丽娅同学到底是……?」
这下可好,因为艾丽娅的关系,我的青梅竹马现在正嘟着嘴看着我——羽伊的这个表情过去我还从未见过。
(有一种修罗场即将开演的预感。)
「艾丽娅她其实……呃,怎么说呢……就像是吃闲饭的那种吧。」
「不对!应该是唔唔唔唔唔唔!」
就在那个瞬间,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堵住了艾丽娅的嘴!
「凖,你干什么要这样……?」
「艾丽娅有口臭!要是你闻到的话一定会浑身发毛食欲不振乃至上吐下泻!」
「——!?」
不光是羽伊了,就连我都不相信这种话!别说是艾丽娅这种美少女了(仅外表),就算是大叔也不可能有那种可以与生化武器媲美的口臭。
「啊——唔——!」
「疼疼疼!快松口啊艾丽娅!」
好不容易才把手从艾丽娅的嘴中解救了出来。
居然、居然还咬人啊!虽然有听说过杀手在殊死相搏的时候会用上头硾、挖眼珠、咬人等常规外的动作,没想到艾丽娅因为这点事就咬了我,而且还留下了深深的牙印!
「你搞什么鬼啊!」
「小凖她是谁啊?」
「用手指着别人很没礼貌啊,快放下……她是我的青梅竹马,羽伊,今天在班级里不是已经见过了?」
「哦,好像是有这么个人。对不起,因为太没有存在感了所以我忘记了。」
要真的是道歉的话你就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啊!
另一方面,明显感受到恶意的羽伊已经藏了半个身子在我身后——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弱啊。
「不要抓着小凖的手臂,那个是艾丽娅独享的!整个小凖都艾丽娅的东西!」
「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自己有被贱卖给你,再说我根本就不是谁的所有物!」
「那好,小凖不是东西。」
「……你是故意打算骂我吧?」
「咦?」
杀手少女歪着脑袋,看来她还真的不是故意的。也没办法,从意大利来的外国人就算像艾丽娅这样精通语言,多半也是不懂多义词的。
「算了,就当我没说。」
「奇怪的小凖……对了,青梅竹马是什么哟?」
「就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,那个就叫青梅竹马。」
「玩什么?」
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。
「也没有指定的啦,基本上什么都一起玩。」
「震惊!」
脸涨得通红的艾丽娅,肩膀就像是被电击了似的疯狂地颤抖着。
「喂,你没事吧?」
「……被抢先了么……这也是没办法的……挽回不了……没关系……第二名也可以……很快就能抢走头名交椅……杀掉……无声无息的……小凖一定不会发现的……」
艾丽娅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,还辅以让人浑身发毛的奸笑!
「你把想说的话全露出来了啊!要是敢这么做的话,我是不会放过你的。」
「……」
艾丽娅很不服气地嘟起了嘴,但最终还是闭嘴了。
「凖,你和艾丽娅是怎么认识的啊?」
我父母和她的监护人订立了婚约——要是我这么说的话可就不妙了。
「在路边捡到她的时候看起来饥寒交迫很可怜的样子,所以就带回家了。」
「原来是这样啊,凖以前还抱着路边的小狗带回家,哭着吵着要伯父伯母同意收养它呢。」
「有、有这种事么……啊,想起来了。」
不过父母最后还是没能同意。最后收养它的人,就是眼前的羽伊。虽然那时候羽伊的父母也不怎么想养小动物,更何况还是流浪狗,但总算在羽伊的努力下成功说服了他们。就结果而言还是相当不错的,但一段时间过后这件事也逐渐被我淡忘了。
「它现在还好么?」
「唔……说起来也已经收养了十多年了吧,最近总是无精打采的样子,可能……」
「这样啊……」
狗的寿命有限,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但不管怎么说,我还是很感激羽伊可以为我小时候的一句话做了这么多的努力——即使现在我都快要忘记了。
「啊啊啊!不要把艾丽娅排除在外谈论一些过去的事!过去的已经过去了,这里现在是我和小凖的家,请你出去!」
「这……啊……」
羽伊无力地望向我,顺便一提,她的双眼里不知为何还饱含晶莹。
「谁有说过这里是你家了?」
「小凖刚刚不是说过了,无论何时,洗手间和小凖的卧室我都可以随意进出,这样就能在睡觉和洗澡的时候都可以和艾丽娅在一起了!」
「后半句话我绝对没有说过!」
涨红了脸的羽伊,害羞地低声说道:「凖的卧室么……」
「是啊是啊,你知道么,小凖的床睡起来很舒服,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舒服地一觉睡到天亮了!」
这下羽伊已经明显要哭出来了:「凖已经、已经……」
「不不不,我没有做任何事情。艾丽娅,你不要乱说话了!」
「可是艾丽娅我说的都是事实哦。」
关于这点我还真是没法辩驳,但是可以的话希望你别再用这种断章取义的说话方式了——但是这样跟她说是没用的,必须要想点别的方式。
比如,转移话题。
「艾丽娅,看,这边有好多好吃的哦,炸鸡块、红烧狮子头、番茄炒蛋、宫保鸡丁……羽伊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……啊啊,总是都是很好吃的传统中华料理,快尝尝吧。」
「小凖这是在转移话题么……嘶溜(吞口水声)……好像真的很好吃的样子耶!艾丽娅真的可以吃掉它么?」
不愧是艾丽娅,就和我所预料的一样,食物就能让她立刻忘却一切。
「可以哦。」
回答艾丽娅的同时,我把羽伊的便当盒递给了她。
「我开动了!」
然而就当艾丽娅端起便当盒开始把里面的食物往嘴里灌的那个瞬间,我明白了,这位杀手少女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打算留下哪怕一口食物!
虽然我也有想过她那娇小的身体是不可能装得下这么多食物,但考虑到她那如黑洞般的裙下储物空间,那么她的肚子里就可能藏着另一个黑洞!
「给我们留一点啊!」
「咦?咕噜……小凖怎么也不早说。」
不时用手背擦着嘴角的艾丽娅看上去还一副无辜相。
——居然在几秒之内就解决了一切,就算我要制止也来不及啊。
「你的肚子里真的有黑洞么……」
「小凖是笨蛋么?黑洞只是质量比较大的恒星。」
「重点不是这个!这种事怎么样都行了啦。」
「居然说」自己是笨蛋」是怎么样都行的事,小凖对自己的要求真低啊。现在社会可是很残酷的,事实上就算要成为流氓,如果就连史瓦西半径都不会计算的话,那是会被人瞧不起的。」
「看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流氓都会被人瞧不起,而且事实好像就是这样。」
「可是小凖要是被人看不起的话,我会很困扰的。」
「那你自己又是怎么样?从来没去过学校的你,作为黑手党的杀手就不会觉得惭愧么?」
「可是艾丽娅可是会六十三种语言,而且还因为学会了推导钱德拉赛卡极限而被主上表扬了呢。」
六十三种不就是全球通用语言中的绝大多数了么?不可能,绝对不可能……不过艾丽娅居然能够流畅地说全世界最难学的中国话,就这一点来看似乎又不是绝不可能。
「不过你为什么要做白矮星塌陷的计算这种毫无意义的事啊?」
「艾丽娅也不知道,而且最近主上还让我算梅森素数,我算出了第三十六个就不行了,结果主上居然很生气地说有人可以算出七十个梅森素数——真是没道理,我明明听说超级计算机都只能算出四十八个。」
如果你真的能算出七十个梅森素数,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赶在你毁灭地球之前把你送去做地外生物研究。
话说回来,虽然我知道艾丽娅说的这些都不是真的(普通人不可能做到这些),不过就抛出的这些名词来看,她还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,至少不用担心学业落后了。
就在这时,门铃再次响起。
「谁啊?」
「我。」
这个毫无情感的声音是……奈月小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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